第四章巷子仑迎新
巷子仑，名副其实——山坡上的一个巷子。
看到“仑”字，我就联想到了昆仑山。
昆仑山是中国神话中最重要的神山，中国许许多多的神话传说都和昆仑山有关。在神话传说中元始天尊的道场玉虚宫坐落其上，故而别名：“玉京山”。又因昆仑山位列西北乾位之上，故而昆仑山又名：天柱。昆仑山乃是中国第一圣山，华夏龙脉之祖。
我家所在的这个小山丘当然不能跟昆仑山相提并论，但在我心中的地位却很高。因为我就生于斯，长于斯，我爱这个小山丘。
整个郭家村是南北向的一条山沟，两头窄，中间宽，两头都向西边斜伸过去，其形状像个月牙或一个飞去来器。当年这里有三个生产队，巷子仑队处于中部，而我家就在中部东边山坡上的第二级台阶上。在我家的北边有一条东西向的巷子，是我们村通向外面的通道，两边是土石垒成的一人高的堤，中间是一条泥土路，这就是巷子仑的地理标志和命名缘由。
年，巷子仑的王家迎来了四个新面孔：我的母亲，同母异父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。对于本来就穷得丁当响的王家，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干农活谋生的儿子的王家，一下子增加四张嗷嗷待哺的要吃要喝的嘴，那是忧愁远远多于喜悦的。
所幸这四个人都是苦水里头泡大的，能找个遮风避雨、糊口活命的地方就已经是万幸了。
神农尝遍百草是为了救黎民百姓于倒悬，但神农最后因尝断肠草而逝世了。人们为了纪念他的恩德和功绩，奉他为药王神，并建药王庙四时祭祀。在我国的川、鄂、陕交界处，传说是神农尝百草的地方，称为神农架山区。
我母亲从十一多当童媳开始，几十年来因饥饿难捱尝过几十种野草野菜来救自己和孩子，最终不仅自己活了下来，还养活养大了七个孩子。我的心里，我母亲的功德是不亚于神农氏的，我会在心里永远敬重她。
这几十年来，我就养了一个儿子，还常常觉得力不从心。对比之下，我特别崇拜我的父亲，他当年就凭一双手两个肩膀，27岁年纪，一下子要养活一个六口之家，到我最小的弟弟出生后，就是十口之家了。尽管有奶奶和妈妈的帮衬，有逐渐长大的儿女的出力，但依然是个奇迹：奶奶活到了八十多岁，爸爸和妈妈也都到近八十才西归，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也都健康长大并成家立业了。
年11月5日傍晚，黑而壮的父亲和顶着个大肚子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劳作一天回了家，安排下三个孩子睡下后，自己草草洗洗也睡觉了。
那个年代，没有电灯，甚至连煤油灯也没有，除了晚上必须要干农活或家务活时点个火把或点个豆油灯，一般都是一断黑就上床睡觉。夫妻之间没有其他娱乐活动，在床上闲着也是闲着，就只有两人亲热了，结果一个不小心就造出一孩子来，加上那时又没有什么避孕和节育的观念和措施，除了冒着危险用土办法打胎外（土法打胎是很危险的，常常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，就只能把孩子生下来。所以，历史上中国尽管很多家庭很穷，但生养的孩子却很多。
但今晚不是造人的时候，因为肚子里怀着一个即将出生的宝宝，这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，是母亲的第四个孩子。父亲是喜悦忐忑多于忧虑，而母亲则是忧虑远多于迎接新生儿的喜悦。
也不知什么时候——父亲后来告诉我，反正还没有听到鸡打鸣时我就出生了——父亲不知是被老鼠的啃咬声还是母亲的呻吟声给惊醒了，母亲肚子隐隐作痛，说：“怕是要生了。”
父亲说：“怎么办？”
“哎哟，快叫妈帮忙。”妈皱着眉头说。
父亲就马上把奶奶叫起来，准备为我接生。
其实也很简单，就准备一块破旧但干净的布片准备给新生儿当襁褓，烧一锅热水给分娩后的母亲擦洗身子，将一把已生锈的铁剪刀磨磨然后用开水煮过消毒后给孩子断脐带。
一切顺利，一会儿后，我就来到了这个人世，奶奶在我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，我就“唉唉”地哭出了声。然后奶奶把在卧室外焦急等待的父亲叫进去，说：“是个带把的，恭喜你当了爹。”
我父亲咧嘴笑了笑，他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
